看着它，看着他

走来走去啦

念着，盼着，等着，也梦着。

    某天的黄昏，它终是带着磨砂的轻抚，刻刀的吻痕，还有他掌心的温度和嘴唇的体贴来到了我的身边。心里的念、盼，坐卧不宁的等，还有几经辗转的梦从它来到我身边的那一刻起该是平息了，我也应该卸下我的焦虑和憔悴了。然而，我的表情依然凝结，某种东西依然没能放下。

它是他亲手制作的一支六孔洞箫，他是真的会做，而且做好。最初他告诉我时，我是真的将信将疑的，甚至疑远远大于信，虽然在我的眼里他是比过很多人。它的真实到来也就让我知道这一次不再是甜蜜的敷衍了。

听他说这支箫是用紫竹而制，的确，到达我的手里时我似乎嗅到自然的清香，来自竹节细缝的味道。箫的构造是很简单的，似乎一眼就能将它里外览尽，可看着眼前的它，我总觉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它看得完整，将它看清。昏暗的房间里，用手轻轻托起它的身体，放在台灯的光晕下，从它的端口一寸一寸将视线游移，我躲在自己的世界偷偷看着它，看见它身体直挺，似那永不会倒下的战士，亦如昔日见着的他的身影。光滑身体的一侧排列着可以散发让我沉醉的旋律的音孔，它们那样乖腻地排在一条直线上，没有谁愿意差错了位置，只是它们是彼此相挨彼此，可有两孔相隔它们很远，还有在它们的背后还有几个孤单的旋律的出口……视线就那样在它的身上徘徊，从头至尾，再由末回到端口，然而，我很久才发现，在那旋律出口之间沉睡着一个让我心疼的字，就那样安静地躺在它的最深处。只是，我是很久才发现。

看着它，回忆起他。

他是怎样学会做六孔洞箫的我不得而知，我所知道的是他吹奏的箫是极好听的。

绿茵的操场上，空气散发着新鲜的、清晨的呼吸，忽地一声悠扬刺破了轻纱雾，透过划破的纱雾我看见了一个清癯却笔挺的神秘身影。我自以为那是笛声，从此迷上那笛声，不顾学习的紧迫甚至“撇下”朋友，只为在一天最新鲜的时刻去到绿茵场和那笛声邂逅，或者还有……好长一段日子所发生的事也都是我所期盼的--清晨听他的笛曲，《飘雪》和《神话》从他亲吻着的长笛的身体里飘散出来，可有一天《天空之城》也萦绕到了我的耳旁，因自己本就喜欢这首曲子，用笛子吹奏出来的更是给予了我异样的感受，心里所涌起的也就不再只是喜欢，更多的是感动。我自以为他是知我的内心的，把这当做他在告诉我，我们有着很多共同爱好……然而，这却在后来成了我心底的一道媚伤，我从未听到完整的《天空之城》，哪怕是其中完整的一段，都是仅一句就断掉了，他该是不记得乐谱了。我等着哪天他会完整地将其演奏，而我就将把它看成是为我一个人的演奏，尽管彼此还是陌生人，尽管每天清晨的绿茵场都会有另外的人偷取着他的笛声。

可是这场等待一直到他不再在那个时刻出现了也没有结果。是的，一场大雨过后，清晨的绿荫场再没看到过他的身影，应该说再没听到他的笛声，不，那不是笛，那是箫的演绎，我一直在自以为是。不单单自以为着他每天用双唇接触的是笛，还自以为着他知道我的存在，知道有人每天等待着他和他的箫出现。那时的自己真的是足够愚笨。

……

此刻，我看着那让我曾经可以暂时放下学习的瘦弱的箫，或者说不是它的魅力，是制造它的人的内心修养的魅力，想起当初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种种几近疯狂的行为，嘴角有了不自然的弧度。目光也不自觉落到那个心疼的字上，看着它，看着它，眼前好似看到了他纤细修长的手拿着刻刀，埋着头小心翼翼的在它的身体上印下这个字，用嘴轻轻吹着碎屑，字的形态在慢慢呈现，可他一直那么淡定、平静地一刀刀刻着，不为完成完美的一笔失了方向，直到整个字清晰地嵌进了它的身体，他才扬起了嘴角，放下刻刀，轻轻抚摸着那构建字体的一横一竖，接着让它和弧形的嘴角相接处，完成一曲，他心里所想的，也是我所爱的。

看着每一个箫孔都那么圆滑，没有谁走失了自己该有的样子，这也像他，不喜欢事物失去它们该有的样子。我所还想知道却仍是不得而知的就是他是怎样耐心而不失细腻地将这些孔一个个磨出来，手指是否酸软得不能动弹或甚者染上过鲜红。他当然不会对我说这些，我们的交际并不多，彼此说的可以说是无关痛痒的。记得最开始，他说：“我在给一个人做箫。”，再是后来，他说：“洞箫我已经寄出去了，地址是你现在所在的学校，记得取。”我当然猜测过那时他说的“一个人”指的是谁，而我，因为习惯了曾经的默默，也尝过自以为是的痛楚了，不敢把它想得太真实，直到他亲口说出来。也从那刻，我开始期盼，开始等待。就像以前，到了夜里，闭上眼睛等着清晨叩袭，然后去到绿茵场，到那里再等着透过划破的纱雾远远的看看他的身影，清癯的、笔挺的身影。

不自觉地将它慢慢靠近自己的嘴，可我根本就不会吹箫，甚至如何让它发出声来也做不到，而我多想体验一下最近距离和它或他接触的感觉，会不会是一种温馨一点没有陌生感的味道。最后，我还是将它放下了，既然我做不到他那样让它流出优美的旋律，我就不能和他们走得太近，远远地听已经足够。

    以前的期盼也不复返了，此刻拥有的应该满足，不管是以怎样的形式存在着。只是现在，看着它，

好

就是看着，他。